佛山 会不会跌出万亿GDP城市俱乐部？
2020年对佛山来说是个坎。
今年前三季度，佛山GDP同比下降2.3%。如果第四季度GDP增速仍不从负转正，佛山很可能成为第一个跌出“万亿俱乐部”的城市。
多年来，佛山凭借一批特色产业和“一镇一品”的特色镇经济，成功进入2019年“万亿俱乐部”。但今年，随着疫情的影响和村级工业园区的大规模改造，佛山曾经赖以生存的传统产业走到了痛苦的边缘。后工业时代，佛山传统特色城镇经济是否走到了尽头？佛山除了改造村级工业园区，还应该如何进行产业升级？佛山该如何面对这个「中年危机」？
新旧动能之间，佛山迎来了万亿GDP之战。
万亿危机
统计显示，今年前三季度，佛山GDP增速仍未转正，同比下降2.3%。全国17万亿GDP城市中，增速除武汉外排倒数第一。
这个去年刚刚进入“万亿俱乐部”的城市，现在面临着退出的可能。值得注意的是，今年前三季度佛山社会消费总量同比下降13.3%，在万亿GDP城市中排名垫底。工业方面，佛山第三产业增加值仅由负转正，同比增长0.2%，占比最大的第二产业下降4.0%。
事实上，佛山GDP增长放缓的趋势已经在2019年开始形成。此前，2013年至2018年，佛山GDP增速每年都在8%以上，居全省首位，2019年突然降至6.3%。
据观察，佛山知名大型企业发展势头良好。例如，总部位于佛山的海天叶巍今年仍在快速发展。今年前三个季度，海天叶巍的收入增长了15.26%，净利润增长了19.2%。总部位于顺德的美的集团今年前三季度，虽然营收同比下降1.88%，但净利润同比增长3.29%，达到220.18亿元。
佛山市政府网站数据显示，今年1-8月，佛山市大型企业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5.3%，分别比中小企业高15.8个百分点和23.2个百分点。
然而，佛山曾经依赖于城镇经济及其密切相关的中小企业，但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在佛山从事家具制造的企业主李岩(化名)说，他的工厂今年的营业额比去年同期减少了近一半。目前，一些工人被解雇了。在佛山从事五金行业的企业主王海波(化名)也向《中国新闻周刊》透露，他的工厂业绩只有去年的60%至70%。
来自佛山市政府网站的数据也显示，2020年1-8月，优势传统产业增加值同比下降4.2%，家具制造业同比下降19.3%。
一方面，市场波动剧烈；另一方面，聚集佛山中小企业的——村级工业园区正面临大规模转型。
《南方日报》报告显示，2020年1-10月，仅佛山市南海区拆迁整理土地32086.92亩，完成年度计划106.96%。目前南海区已拆迁整理土地58281.3亩，占规划土地的97.14%。
值得注意的是，疫情过后，在村级工业园区大刀阔斧的改造背后，佛山的很多传统产业正在被清理出去。
具体到县乡镇，村级工业园区改造力度更大。在佛山，拥有大型工厂使用权的罗东(化名)向《中国新闻周刊》透露，他的工厂目前已被拆除，政府承诺过几年以旧换新，并做出相关补偿。
林伟东(化名)是佛山一家家具企业的老板。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许多像他这样的传统行业的中小企业主正在寻找新的网站。“只有龙江镇工业区改造涉及到上千家中小企业，目前已经倒闭。”林伟东直言，村级工业园区升级后，像他这样的中小企业主最担心的是升级带来的地租上涨。目前他一直在中山找新工厂。
广东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丁力分析《中国新闻周刊》称，佛山村级工业园区的改造得到了高额补偿，以提高工厂主的积极性。然而，关注中小企业未来的成本是当务之急。
焦虑的“腾笼换鸟”
村级工业园区的大规模改造被佛山认为是广东省优质发展体制机制改革创新试验区的新的重要载体，也被称为“换鸟笼”。
然而，引进和培育新的先进产业并不容易。丁力直言，高新技术产业是地方政府的“热饼”，特别是地方培育的高新技术产业，地方政府牢牢抓住。佛山作为地级市，在与国内各大城市争夺高新技术产业时并没有明显的优势。即使投资成功，行业落地耕种也需要很长时间，不是一蹴而就的。
顺德区三龙湾是佛山积极引进高新技术产业的集中区域之一。早在2017年，DJI创新科技有限公司就以6840万元的底价拿下了北郊镇辽新路以东、印规路以北的工业用地。这也意味着DJI正式落户佛山顺德。
根据以前的转让文件，该地块占地面积为114，021.15平方米。根据规划要求，土地竞买人总投资不低于15亿元，从土地交付之日起第四年销售收入不低于60亿元，第八年不低于150亿元。
然而，到今年11月底，《中国新闻周刊》走访现场，发现这块曾经规划为顺德DJI基地的地块，依然处于荒芜状态，杂草丛生。据DJI相关工作人员介绍，他目前所在的团队和大部队已经撤离佛山。
《中国新闻周刊》与DJI核实了相关信息，DJI表示，DJI与顺德在发展珠江西岸装备制造业的计划下进行了合作，但目前没有新的信息披露。
同时，佛山依赖多年的传统支柱产业，在产业升级和村级工业园区转型的影响下，面临转型阵痛。
从80年代开始，一批率先进入市场的佛山人开始涉足铝型材、家具、服装、陶瓷等行业，逐渐形成了今天佛山26个专业镇的产业布局。
以顺德为例，90年代出现了村级工业园，培育了完整的产业链，孵化了美的和碧桂园两家财富500强企业。据统计，改革开放40年来，顺德GDP实现了近648倍的惊人增长，年均增长18%。然而，近年来，作为珠三角制造业摇篮的村级工业园区被批评为占用大量空间、影响产业升级的重要因素。
以陶瓷行业为例，改革开放以来，佛山形成了一批以南庄镇为代表的专业化陶瓷镇，覆盖了产业链的上下游。早在2016年，佛山陶瓷行业墙地砖总产值就达到1012亿元。
佛山陶瓷行业资深人士李明(化名)告诉《中国新闻周刊》，陶瓷企业主要以水煤气为燃料。水煤气是工业窑炉产生的一氧化碳和氢气的混合气体，被认为是陶瓷生产中污染的重要原因之一。近年来，相关政府出台政策要求陶瓷企业
李明说，在这种背景下，佛山生产区要求所有强制性的“煤改气”到今年年底。佛山陶瓷企业普遍担心其他陶瓷产区供气困难、气价高的情况会不会在佛山重演。
“因为天然气的成本远高于水煤气，佛山传统陶瓷企业的利润率受到了极大的挤压，大量陶瓷企业走到了生死边缘。”李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在这种背景下，佛山一些大型陶瓷企业开始转移生产基地。例如，著名的瓷砖品牌董鹏和蒙娜丽莎分别在广东江门和广西滕县建立了新的生产基地。
除了陶瓷行业，佛山的另一个传统支柱产业——家具行业，目前不容乐观。
很多从事家具销售的商家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今年第三季度以来，店铺业务虽然有所恢复，但并没有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10月份整体情况大致恢复到去年同期的六七成。
虽然今年第三季度佛山家具行业的订单量有所反弹，但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由于上游原材料价格上涨，家具制造商的利润率大幅下降，家具价格的涨幅没有原材料的涨幅大。
丁力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区域内生动力对于产业的引进和发展非常重要，它根植于佛山的传统产业，具有很强的内生动力。他说，“如何提升传统产业，仍然是佛山面临的难题。”
“散装”佛山
除了产业升级的困难，佛山的“大批量”发展模式也对其发展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佛山、南海、顺德、禅城的车牌号码不一样。南海和顺德作为佛山两大经济强区，直到改革开放才并入佛山。南海和顺德的GDP都超过3000亿元，在全国地级市行政区中是绝无仅有的，但顺德的财政是广东省直属的。这也被认为是佛山金融在万亿GDP城市中排名的原因之一。
强势的城镇经济模式和区域竞争被认为是佛山在工业时代快速发展的主要原因。但是今天，佛山的“强区弱市”局面也带来了很多问题，比如城市的车牌号码不统一，甚至医保和社保三大独立体系。
据丁力分析，佛山各强镇之间的竞争格局一度成为彼此进步的助推器，为佛山经济注入了更大的活力。然而，随着工业化的发展到今天，传统的城镇经济模式不利于产业集群的发展。
中国社会科学院城市实验室主任刘志燕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当今的后工业化时代，该地区更加重视合作。例如，大湾区注重城市群之间的合作。“如果地区竞争激烈，必然会对整体发展产生影响。”他说。
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散装”佛山的缺点尤为明显。
2010年，广佛地铁(即佛山地铁1号线)开通三年。当时佛山当地媒体宣传广佛地铁二期将在东平新城(现佛山新城)建设，2012年竣工。但广佛地铁二期直到2012年6月才开工，拖了四年。
另一方面，佛山地铁2号线和3号线虽然早在2012年就获批，但2号线的建设是在2014年6月开始的。但佛山地铁在过去10年没有开通新线。
与Xi、合肥等经济总量相近的城市相比，佛山地铁的数量和建设速度无疑要慢一些。
但据佛山地铁最新官方消息，截至今年11月23日，佛山地铁2号线土建工程已完成约82%，4号线力争2026年完工。
内生力量与产业升级
招商引资带来的高新技术和本土传统产业哪个代表佛山的未来？除了改造村级工业园区，佛山还应该如何提升产业集群
丁力直言不讳地表示，佛山吸引外资、引进高科技产业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培育传统产业的智慧升级。在他看来，传统产业在当地已经形成内生力量，具有强大的生命力。
"这是佛山作为制造业强市应该面对的问题."他说。
但是相对于引进新产业，传统产业的升级似乎更加艰巨。以陶瓷行业为例，李明直言不讳地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佛山陶瓷行业虽然规模大，但主要是低成本、大规模、快复制的企业，龙头企业在技术创新上仍然没有突破。
中国建筑装饰协会设计委员会副主任罗杰分析，虽然佛山陶瓷和佛山泛家标准陆续出台，但佛山面临的尴尬问题在于，随着城市的发展，制造业向外迁移和扩张是不可避免的。
此外，在中国陶瓷建筑行业的发展史上，近年来，喷墨印刷设备和岩板制作设备的引入，促进了行业向标准化和资本化方向发展。而国产陶瓷机几乎没有为关键技术创新做出贡献，真正的技术核心和研发动向还掌握在意大利、西班牙等陶瓷强国手中。
和陶瓷行业一样，佛山的另一个重要行业，家居行业，也面临着类似的困境。后工业时代，如何全面提升产业附加值，值得思考。
此外，当地传统产业要想产业升级，必须吸引人才。而佛山靠近教育强市广州的大学资源，一度忽视了地方大学的孵化和培养。
数据显示，目前佛山只有两所本科院校：佛山科技学院和广东东软学院，此外还有广州的三所大学校区和六所专科学校。
不过佛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近年来，增加了六所新的高等教育机构。比如佛山和德国亚琛工业大学共同创办的佛山理工大学。但培养人才、促进产业升级不是短跑，而是马拉松。
另外，佛山和广州未来如何共同发展，对佛山来说很重要。有分析师认为，佛山与广州、东莞、深圳完全不同。
数据显示，深圳面积只有1997平方公里，而广州面积为7437平方公里，接近深圳的4倍。华为所在的松山湖，是东莞高科技企业园区的明星。2017年，松山湖公园总税收148.11亿元，同比增长47%，在东莞所有镇(园)中排名第一。2018年，上半年税收首次突破100亿元。
丁力认为，佛山不能指望从广州大规模引进高科技产业，就像东莞从深圳引进华为一样。因为深圳面积小，高新技术产业有溢出效益，东莞可以顺势而为，但广州本身面积大，可以消化自己的高新技术产业集群。
根据2019年第四季度各大城市甲级写字楼的市场情况，佛山甲级写字楼空置率高达40.7%，在全国所有重要城市中排名第二，仅低于空置率超过50%的南宁。
同时，广州作为国家中心城市，服务业相对发达，第三产业远高于第二产业。金融行业、信息服务业、商业行业对写字楼的需求比较旺盛，甲级写字楼空置率为6.7%，在全国各大城市中排名垫底。
对佛山来说，机会是隐藏的。
根据丁力的分析，进一步利用广州作为商业之都的地位，将进一步促进佛山制造业的发展，这也是佛山未来需要拉近与广州距离的地方。
佛山此前提出，到2020年培育形成两个超过1万亿元的先进制造业集群和两个先进制造业集群